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甘露古镇就像一个未施粉黛的小姑娘，藏在江南深闺，静静躺在望虞河臂弯里。望虞河是沟通太湖和长江的一条大河，在流经甘露镇的时候，一条支流，月牙儿似的，亮晶晶点缀着，人们便把这条支流称作月溪河。月溪河水清澈悠长，好似古代女子长长的秀发，甘露古镇就是那秀发上的一支玉步摇。

一个秋雨绵绵的午后，我来到古镇，在月溪河边徜徉。由于未曾开发旅游，古镇显得静谧，别有一种安闲。古老的街巷、斑驳的老房子，透露着当年的繁华。

甘露出名很早，旁边的大城市苏州、无锡还没名字的时候，甘露就有了自己的名字了。据说可以追溯到泰伯奔吴的商周时期，一天傍晚，人们发现象征祥瑞的甘露降落在此，于是，就在这里设市场，周边人们自发集中在这里交易商品。五代时设镇，元代还设立了巡检司和税关。

延续数千年的水运交通，造就了甘露镇的繁华。甘露地处无锡、苏州、常熟往来船只的交通要道上，是个小小的水路交通枢纽和蚕茧、粮油等物资集散中心。镇上商旅云集，有大小饭店、米行、茶馆各30多家，还有山货行、酱园、布店、戏馆、竹行、油车行等若干。沿着月溪河街面，廊檐连续数百米。当时就有“金甘露，银荡口”的说法，意思是说，与数公里外的荡口镇相比，甘露镇更胜一筹。

清末民初，也有在长三角水路上跑通勤的人，方仁渊就是其中之一。方仁渊家住江阴，在苏州拜师学的中医，后来到常熟执业。甘露，恰好是他来往三地的必经之地。有一年春天，方仁渊搭乘早班客船路过甘露镇的时候，他看到的小镇出水芙蓉般，别有一番灵秀清爽。一场夜雨之后，街市苏醒了，喧闹吆喝声之外，还隐约传来秧歌声。宽阔的水面，各种船来往穿梭，两岸柳树婆娑，岸上人家的木槿篱笆上，缀满了各式各样的野花。甘露，尽情挥洒着春天的绚烂。

我到甘露镇时已过饭点，一家老面馆还在营业。走进店堂，七八张方桌依次排列，客人已散去，店内空旷安静。三位老姐妹共同经营这家面馆，见有客人光临，马上重启炉火，不一会儿，一碗热腾腾的爆鱼面就端了上来。一位阿姨告诉我，爆鱼是用本地产的大青鱼制作的，切成块，秘制调料腌制，油炸至金黄，再烹煮，外皮酥脆，鱼肉鲜嫩，爆鱼面是面馆卖得最火的一款。吃面时，我发现每一张餐桌上都放着十来个喝了一半的酒瓶，有的写着名字，有的没有任何记号。阿姨说，这些酒都是客人存放在面馆的，每天凌晨四点，店门一开，喝早酒的人们就三三两两来了，最多时店里聚集了百十号人，人声鼎沸，大有把屋顶掀翻之势。喝早酒的习俗，已经延续了几百年了，或许最初是为了谈生意，打听各种商品价格，现在起个大早，纯粹是为了一种念想，图的就是吵吵嚷嚷、亲亲热热的那种热乎劲。我不解地问，这么多酒瓶，看上去都差不多，就没有拿错、喝错酒的吗？阿姨笑了，说，几十年都没有弄错过！

甘露，虽然没有像许多江南古镇一样开发成旅游景点，却别有一番味道。（刘建春）